刘健独立运作以后,日子过得并没有他以前想像的那么美好,甚至可以说,过得很艰难。他做药五、六年,所有积蓄也就一百万,买车花了二十万,拿下一个抗菌素的全国总经销权,连保证金加上底价拿货的钱,要六十万,拿下一个心血管类药的省级经销权,要十万,光这几项,钱就基本花光了。以前办公室和住房租金、交通费、通讯费全是公司报销,也不觉得有多大的花销,现在全要自己出,就觉得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一年也要七、八万。几年来,他第一次有了经济拮据的紧张与恐慌。因为是挂靠市医药公司,会计可以暂时不要,但销售人员是必不可少的。请人就得发工资,就得给开发费,可他已没有这笔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些手头有现成关系的老推销员,底价包给他们,这样才能省掉先期投入,当然代价是要尽量让利,自己少赚。一个多月来,他找遍了熟人,可愿意底价承包他药品并保证年销量的人很少,绝大多数人都表示愿意做他的药,但都不愿意先拿钱买货,也不能保证销量,这其实基本上是一句空话。打广告招商一时也没有结果。他咬咬牙,只好亲自跑医院。一个多月跑下来,除感到累以外,他还感到伤心:以前的那些关系都是用钱建立起来的,还得用钱去维持,没有一个人肯真心帮他。
那天在礼品公司门口遇到裴子野和梅芷,当得知梅芷是梅山泉的女儿时,他心里一亮:要是梅芷能做自己的助手,那该有多好!后来裴子野有事走了,他和梅芷一起到礼品公司挑选礼品,抓住机会和她交谈了许久,发现她是一个快乐、善良和单纯的姑娘,喜欢旅游,喜欢音乐,喜欢蹦迪;她爸爸希望她学好英语,她也想学好英语,但她就是缺少毅力和恒心。回到住处,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几株脱光了叶子、只剩下黑黢黢枝干的沉默不语的老树,刘健心里又有了一个绝佳的主义:让梅芷成为自己的老婆,让梅山泉成为自己的岳父。
刘健是一个事业心很强、很有理智的人,为自己四十岁以前定下的人生目标是五个“一”:一个企业,一千万流动资金,一栋别墅,一辆车,一个老婆。老婆是从属于前四个“一”的,没有前四个“一”,这个“一”也不会考虑。因此,他虽年届三十有二,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可与之结婚的女朋友。他和一个女护士同居过一段时间,因嫌她花钱大手大脚,不久就分开了。该花的钱他一点也不吝惜,但不该花的钱绝不乱花;除非是请客户,娱乐场所他一般不去,即使去了,他也争取不掏自己腰包;作为交友手段,和别人打打麻将,以娱乐为主,他也乐于参加,但绝不沉迷于赌博。
但如果第五个“一”对前四个“一”的早日实现会有帮助,这还不可以先考虑吗?当然可以,刘健想。打好注意以后,他兴奋地、满怀热情地、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干劲十足地,行动起来。
元旦节是一个少有的晴天,天空碧蓝地明亮,太阳温柔地灿烂。刘健一早起来就给梅芷打电话,约她到东山脚下的“人间乐园”玩。梅芷已和几个朋友约好出去玩,没有时间。刘健说没关系,那就晚上唱歌去。梅芷说晚上他们要去蹦迪。刘健说那就明天吧,明天开车带她出去玩,她想去哪儿都行。梅芷答应了。
刘健的心轻快地跳动。他突然觉得该把自己的住房好好打扫、整理一下,被子、床单、枕巾也该洗了。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屋子也跟着倒霉,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而刘健本质上是个很爱干净、很讲卫生的人。他立即卷起袖子轰轰烈烈地大干起来。
中午吃饭以前,屋子已彻底打扫干净。好久没自己做过饭吃了,他又跑到菜市场买了菜回来,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了饭,刚想休息一会,突然又想到该为明天和梅芷的见面准备一些话题;梅芷和他年龄相差有十岁,不精心准备,交谈不见得会很顺畅。营销和英语、电脑、汽车这无疑都是可以谈、也可以好好卖弄的话题,但光有这些还不够,要打动一个少女的心,特别是梅芷这样一个在优裕的家庭中长大、没受过苦、不缺钱花的少女,除了一些实在的东西,还得有一些浪漫的、情感的、幻想的甚至是空灵的东西,这就要涉及到文学艺术了。刘健对自己在文学方面的休养还较有自信,上大学时,就看过《约翰?克利斯朵夫》和《红与黑》,而且这两部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曾深深地打动过他,还对诗歌着过迷,但对音乐和绘画等艺术就所知甚少了。不过,梅芷只是大专毕业,文化程度并不高,对付她还用不着多么高深的知识,有一些常识就足够应付,用一两首诗歌就足可以迷惑她了。说不定,所有这些东西都不要,只要给她讲几个笑话就行了。对,笑话,笑话谁都喜欢听,用笑话来调节气氛是最好不过了。但什么样的笑话她最喜欢呢?或者说,什么类型的笑话适合讲给她听呢?医药代表在一起,讲的最多、临场效果最好的是黄色笑话,这类笑话刘健掌握了不少,但给梅芷讲这种笑话显然不好。刘健不辞劳累,又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笑话书,晚上就读起书来。
读着读着就觉得寒风袭人,直往骨子里钻,又听见窗外北风呜呜地吹。刘健的心咯噔一下直往下沉:糟了,看来明天要变天。睡下以后,刘健就格外留心窗外的动静,好在下半夜,窗外北风的呜呜声就消失了。他放宽了心,倦意顿时像巨石一般压过来;他睡着了。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刘健开着车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行驰,梅芷就坐在他身边。很奇怪,高速公路上没有惯常那种湍急的车流和巨大的噪音,空荡而安静,只有他的车在无声而快速地奔驰。他和梅芷的谈话非常顺畅,恰如脚下的车;梅芷用一种敬佩而又兴奋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讲的每一句话都感兴趣,不时露出回应的迷人的微笑。刘健说起了英语;他的英语流利,地道,让梅芷钦佩不已。梅芷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请他做她的英语老师,她的英语老没长进,她爸爸和她都很着急。刘健尽量抑制自己咚咚的心跳,说要做他的学生可以,
但有一个条件。梅芷问什么条件。刘健说条件很简单,但又很难,就是――坚持,如果她做不到,就算了。梅芷发誓说有他督促,她肯定能做到。刘健说那他就决定收下她这个学生。两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刘健醒了。他是笑醒的,脸上还留着笑容。他赶快往窗外看,窗外已是一个银白的世界,大片的雪花还在静静地飘落。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云平铺在天空上,挡住了太阳。天公不作美啊!刘健的笑容冻在了脸上,心里也好似铺上了一层乌云,变得阴沉沉的。
吃完早饭,站在窗前,望着地上、屋脊上厚厚的积雪,刘健的心忽然又亮堂起来:这样一个崭新、纯洁的、童话般的银白世界,不是更浪漫、更富诗情画意、更能给人以兴奋感和新奇感吗?他兴冲冲地给梅芷打电话,问她想到哪儿去玩。梅芷说话的声音有些慵懒,说天气这么冷,外面还下着雪,就不出去了吧。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吗?你想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下雪的日子能有多少?难得几天啊!我们约好了出去玩,老天爷就送来这样一个难得的、因而也是珍贵的(物以希为贵嘛)下雪天,我们怎么能辜负老天这一番美意呢?”刘健幽默地微笑着,说。
梅芷给逗笑了:“刘经理真会说话!照你这么说,下冰雹的日子更少,是不是就更珍贵呢?”
“我的意思是说,人的感觉都是喜新厌旧的,对于出去玩的人而言,单调和重复是最讨厌的,新颖奇特是最受人欢迎的。为什么在有些人的眼中,外国的月亮会比本国的圆呢?这其实不是一个爱国不爱国的问题,这是一个感觉的问题:在外国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的感觉会变得更敏锐、更生动。所以说,我们能碰上一个下雪天去玩,是很幸运的。”
“好吧,那就去吧。――如果不去,那就有些不识老天的抬举了,你说是不是?”梅芷笑着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健也笑着说。
“可是,这样的天气,我真不知到那儿玩好,――“人间乐园”是肯定不好玩吧?”
“我们可以去山上看看雪景嘛!just for sightseeing.”
刘健开车到梅芷住的小区门口接梅芷,然后就上了东山的赏月台。
风雪已停。太阳羞涩地从云堆里探出了头。世界像少女的脸颊一般清新润泽、白里透红。
金海市(连同数不清的各种欲望、追求、痴心妄想和阴谋诡计)躺在厚厚的雪被下取暖,比平日多了几分安宁、恬静和妩媚,少了几分骚动、烦躁和烟尘,像一个回头的浪子。
“哎呀,忘了带相机了。这雪景真美啊!”刘健站在空荡荡的坪地上,四处望了望,说。
“是啊,真美。”梅芷朝四处望了望,说。
“也不是很冷,啊?”
“是啊,不是很冷。”
“这里的空气多清新啊!”
“是很清新。”
“其实,这样的天气呆在家里,开着空调,关闭门窗,对人的健康很不利。到外面来,呼吸新鲜空气,加速血液流通,人感到特别舒服。你说是吗?”
“是啊。”
“我记得有一个诗人写过这样的诗:‘有的人取暖,围着火炉烘烤;有的人取暖,迎着寒风奔跑!’真是很有意思。”
“嗯嗯。”
“今天我们虽然没有顶着寒风奔跑,起码也是站在寒风中了。――不过很可惜,今天的风不大。哈哈!”刘健想尽量把谈话的氛围搞得暖和一点,故而强笑了两声。
作为回应,梅芷也笑了一声。
这样的谈话真是太费劲了,刘健急得微微地出了汗(尽管是在山上,而且是在雪地里)。他想,看样子得讲几个笑话了。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刘健尽量把自己的表情弄得活泼,眉飞色舞地说。
“你讲吧。”
“不知你喜欢听那一类笑话。……不然我出个脑筋急转弯给你猜吧。”
“我先出一个脑筋急转弯给你吧!”梅芷突然想到了一个脑筋急转弯地题目,抢着说。
“好啊!请出题!”见梅芷对谈话来了兴趣,刘健很是高兴。
“一个人在雪地上行走,为什么回头看不到自己地脚印?”
“一个人在雪地上行走,回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印?”刘健本来知道答案,但故意装作不知道,想了好久才说:“是不是因为风太大,脚印被吹掉了?”
“瞧你说的!”梅芷笑了,“脚印被风吹掉,这可能吗?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傻子,人家问他院子里的水井哪儿去了,他说风太大,被刮跑了。你这个回答有点像那个傻子。”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是说,风太大,把脚下的雪都吹跑了,雪没有了,脚印自然也就没有了。不是吗?”
“不是。”
“好好,算我没猜着。那我出一个给你猜,好吗?”
“不行。你没猜出来,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惩罚一下你。”
“怎么惩罚?”
“怎么惩罚?”梅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好说:“那你就讲一个笑话吧。不过,如果你讲完笑话后我没笑,还是算你输,得重新讲一个,一直讲到我笑为止。”
“要是你一天不笑呢?”
“那就讲一天。”
“要是你一年不笑呢?”
“那你就……不用讲了,因为如果我一年不笑的话,肯定成傻子了。”
“好,那你听着。我讲的是金海市的小偷的故事。前几年,金海市的小偷很厉害,当时还有这么一句话,说‘桂林山水甲天下,金海扒手天下甲。’――你听说过吗?”
“没有啊。有这么严重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一天,一个漂亮小姐坐公共汽车,――应该说站公共汽车,因为人太多,只好站着,――发现身上的钱包被小偷偷走了。那小偷长得五大三粗,横眉竖目,脸上还有浓浓的络腮胡子,显得很凶恶。小姐用眼光向周围的人求助,可周围的人都装做没看见,不理他。小姐想了想,就对那小偷柔声说:‘先生,我钱包里有三百元钱和一个身份证,钱就送给你,请你把身份证还给我好吗?’那小偷打开钱包,拿走钱,把钱包还给了小姐。小姐接过钱包,说:‘谢谢你,大哥!’小偷咧嘴一笑,很客气地回答道:‘不用谢,小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刘健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梅芷抿紧嘴,眼光带着笑意看着刘健,意思是:看,我没笑。
刘健夸张地大声喊道:“这笑话你都不笑?你是不是少一根笑神经?”
“你知道厉害了吧?”
“我就不信!好,我再讲一个,这一个要是你还不笑,我马上就从这山上跳下去!”
“这可是你说的啊!”
“你听着。这次讲的是一位先生,一个男人,一个胖子,他想去减肥。一天路过一个瘦身中心,见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减肥新方法,减五斤或十斤,当天见效。那位先生交了五百元钱,想先试一下一天减五斤的方法。刚进大厅,就见一只大老虎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过来。他吓得哇一声大叫,转头就跑,那大厅的门已被关死,他只能沿着大厅里被隔开的一条条小道狂奔。就这样狂奔了一天,晚上一称体重,果然就减了五斤。第二天,他又想试一试那个一天减十斤的方法,于是交了一千元钱,进去了。这次没有猛虎跑过来,却见一个穿着比基尼的绝色少女在他前面奔跑。大厅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只要追上那个少女,她就是他的妻子。那位先生一听,立即就使出吃奶的劲猛追过去。就这样追了一天,又急又上火,到晚上一称体重,果然就减了十斤。”刘健又自己先笑起来。
梅芷平静地问:“讲完了?”
“讲完了。”
“我可没笑。”
“你知道这笑话的题目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做――”刘健张开大口,用双手做了一个抓人的动作,用假声说道:“美女猛于虎!”
看见刘健这种怪里怪气的动作,又听见他那种怪里怪气的声音,梅芷终于忍不住笑了。
刘健立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多了。从此,他们之间的谈话再无滞塞之感,变得轻松而愉快。
中午,刘健就请梅芷到“农家小院”吃饭。即使在这样的下雪天,“农家小院”的生意仍然很兴隆。这里有专供两人用餐的“情侣包厢”,他们要了一个。包厢里响着莫扎特的钢琴曲。
刘健点了基围虾、三文鱼、老鸭煲等菜,又要了一瓶长城干红葡萄酒。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刘健说他忽然想起了一首外国诗歌,其中有两句他印象特别深刻:“‘Music I heard with you was more than music,And bread I broke with you was more than bread.’翻译成中文就是:‘和你一起欣赏的音乐,不止是音乐,和你在一起欣赏的面包,也不止是面包。’”
梅芷显然没理解这两句诗的含义,说:“刘经理……”
刘健打断了她的话:“小梅,你干吗对我总是那么客气?我们就不能成为好朋友吗?”
梅芷不解地说:“我不是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吗?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出来玩了。”
“我是说,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刘经理……”
“那叫什么呢?叫刘大哥?”
“……就叫刘大哥吧。”
“刘大哥,你的英语说得真好!”梅芷真诚地说。
“是吗?还可以吧。”刘健得意地笑着。
“你能教我吗?我也想学好英语,可就是学不好。”
“只要你想学,就没有学不好的。我可以教你,但有一个条件。”刘健忽然想起了昨晚上的梦,看来现在梦要成为现实了。
“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也很难,就是――坚持。你能做到吗?”
“能。”又补一句:“有刘大哥帮助,我肯定能。”
“好,我们一言为定!It’a deal!”
梅芷笑着说:“从现在起,我是不是要叫你刘老师?”
晚上,刘健又请梅芷到跳舞吧蹦迪。刘健对蹦迪本来并无兴趣,认为那是小孩或无聊的人玩的玩艺,但他想趁热打铁,尽快让梅芷成为自己的知心爱人,故而装作对蹦迪很感兴趣的样子,邀请了梅芷。
梅芷晚上和刘健见面的第一句话是:“想不到刘老师也喜欢蹦迪。”
刘健像欧美人士那样耸了耸肩,笑着说:“我还年轻嘛。”
外面寒气逼人,迪厅里却是温暖如春――不,应该说是炎热如夏。舞池里的人多得用摩肩接踵来形容都嫌不够准确,挤成了一团,不管动身体的哪一部分都难免要挨着或挤着别人,但人们还是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疯狂地、不知疲倦地扭动着,野性地、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时还高举双手,在空中舞动着、拍打着。舞池四周的小圆桌上,摆满了一瓶瓶的嘉士伯啤酒,小圆桌四周的高脚?皮椅上,坐满了人,这些坐着的人也在扭动。空气中有一股很浓的啤酒味和烟味。不断地有身体已成熟、但表情尚稚嫩的少男少女们从门口进来。刘健和梅芷进去的时候,只能在靠墙的地方找到座位了。
他们要了一打啤酒。喝了几口啤酒后,梅芷就站在圆桌旁扭动起来。刘健坐在?皮椅上,身子也跟着扭动。
这样扭了一会,梅芷趴在刘健的耳边(这里说话必须用嘴对着耳朵)说:“我们到舞池里去吧。”
刘健也趴在梅芷的耳边说:“算了吧,人那么多。”
梅芷说:“去吧。”就牵着刘健的手,朝舞池走去。刘健乖乖地跟在后面。
到了舞池以后,两人时不时地挨在一起,刘健闻到了梅芷头发散发出来的幽香。刘健发现,在这里,男女在怎么亲热,都显得非常自然。
不久,刘健就在后面抱住梅芷,和她一起扭动。
他们一直玩到了临晨一点多。刘健开车送梅芷回家。刘健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身旁的梅芷说:“今晚玩的真开心。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年轻了。”
“你本来就年轻嘛。”
“梅芷,”刘健像突然想到似的说,“我们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梅芷哈哈地笑着,说:“瞧你,就像谈恋爱似的。”
“我们就不能谈恋爱嘛?”刘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你省省吧,刘老师,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好好,不谈恋爱,不谈恋爱。”刘健哈哈笑着,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接着又很严肃地说:“不过,我倒真想我俩能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
“你作我的助手,我俩一起开公司。”
“你们男的怎么都想自己开公司啊?”
“给别人打工能有多大出息?――你看行吗?”
梅芷想了一会,认真地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能?上忙,我一定帮你,但一起开公司的事我不能答应。――我现在还不想做老板。”
“行,那你就好好想想吧。就算不能合作,我们仍是好朋友,你说是吧?”刘健情绪很低落,但强作欢颜。
“不光是朋友,你还是我的老师呢!”梅芷说,“你说话可要算数哦。”
“那当然!”刘健又有些高兴了。
过了几天,刘健买了一套《走边美国》的书和光碟,执意要在星期六下午送到梅芷的家里来。这天,恰好梅山泉(他已被正式任命为市一院院长)在家。不过,也许是刘健知道了梅山泉院长这天在家,才执意要过来。
一般在学术上有较深造诣的人,都难免在生活上显得笨拙,在待人接物上显得清高,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显得幼稚,但梅山泉却是罕见的例外。他的学术成就不容置疑(曾在肿瘤外科手术方面两次独闯禁区,而且都取得了成功),在世俗生活方面,也是一个高手:喜欢钓鱼,爱好唱歌,擅长烹调,会打麻将……,在待人接物和处理人际关系上,也很圆滑老到。如果说他也有弱点的话,那显然就是对独生女梅芷的溺爱了。
梅芷把刘健向父亲做了介绍。刘健快步向前,双手握住梅山泉的手,显得非常真诚和谦恭:“梅院长,我以前见过您,只是没能和您说上话。您一直是我最敬佩的人。”
梅山泉见刘健长得一表人材,又听说他是来教梅芷英语的,就对他有了好感,指着客厅里的高级真皮沙发说:“坐吧。不要客气。”
三人都坐下。保姆过来,给他们沏上茶。
“小刘的英语是怎么学的?”梅山泉问刘健。
“我是药科大毕业的,英语基本上靠自学。我以前在一个著名的外资企业干,要求懂英语,我就拼命学,拼命练,后来就练出来了。Practice makes perfect ,就是这样。电脑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你听听,你听听!”梅山泉转脸对梅芷说:“人家是怎么学的!”又转向刘健说:“我这个宝贝女儿,太不懂事,太贪玩,让我操碎了心。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对她说,要好好学,不要贪玩,可他就是不听,结果高考只考了个专科。现在她也知道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现在学也不晚啊,梅院长。”刘健诚恳地说,“梅芷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是啊,爸爸。你不是说你年轻时也贪玩吗?可你现在不也挺好吗?”梅芷娇声说。
梅山泉嗔道:“你看她,你看她!还懂不懂一点规矩?”
“您放心吧,梅院长,这次她一定会好好学的。我已跟她约好,从今天起,她每天至少学一个小时英语。”
“好,你给我好好监督她。她要不听话,你就告诉我。”
“没问题!”刘健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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