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野如愿以偿,当上了金海办事处主任。
当实现把动力口服液做进每一个县级医院的目标,他在各地新招了一批医药代表,把销售队伍扩大了一倍还要多。
下一步就是要上广告,把动力口服液做进每一个药店,做进千家万户,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上广告牵涉到上千万的资金投入,不能有丝毫的马虎。牛惠仁指示裴子野,先做一个全面的市场调查,调查内容包括:人口总数及构成,人均收入,各种媒体的特点、覆盖面、广告价格,同类产品的推广促销手段、销量,药店量及其构成,零售药品额等等。裴子野不分白天黑夜地忙碌起来。
几个月前,高乾听了毕盛的话,和毕盛一起做了“中国神方”系列产品金海市场的总代理。他们首付十万元产品购货,又与厂家按7:3(他们7,厂家3)的比例投资做广告。按照毕盛的讲法,“广告一投,销售不愁,患者抢购,当月见效”,可他们在报纸和电台连投了三个月广告,也没见什么动静,别说抢购,询问的人都很少。广大患者已被同类产品骗过无数次,现在警惕性高着呢。没有办法,只有再投资――如果不再投资则意味着前面的投资全打了水漂。可这时高乾的钱已所剩无几。以前以为毕盛很有钱,听他说话的口气,至少也是一个千万富翁,这时候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资金不够才硬拉高乾合伙的,他的资金更紧张。高乾还做着处方药,几个医药公司加起来还欠他几十万元的货款,新特药分公司欠的最多。高乾就去几个公司收款。
几个医药公司都说不是不给钱,实在是没钱给,钱都在医院那儿――医院一个个都盖了大楼,拿了货不给钱。高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晨起来口苦得像喝了猪胆,右肋下隐隐约约痛起来,饭量也大减了。高乾明白,自己的转氨酶又升高了。
自从去年打牌时腹痛了一次以后,高乾后来又痛过一次厉害的,也是在午夜,当时一个人在屋里,只好打120求助。救护车送到医院后,先按急性胃炎给药,效果不好,医生怀疑是胆囊炎,医院留观。第二天做B超,就认定了是胆囊炎。肝胆相连,医生又叫他检查肝功能及乙肝两对半,结果查出来他有乙型肝炎!
高乾恍然大悟,又痛苦万分。恍然大惊的是,为什么自己近来酒量明显下降,精神总是不好,饭量明显减少,痛苦万分的是,乙型肝炎是一种特别顽固的慢性病,很难治愈,恐怕要陪他终生,而且这种病还有传染性,人们要是知道了他有乙肝,都会像对待鬼神一般对他敬而远之,如果不是对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的话。他一个人在外面奋斗,需要有好身体,又需要有好朋友啊!
人生在高乾的眼里,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之后的一段时间,高乾郁郁寡欢,落落寡合,甚至对媛子的爱情,都淡了许多。
媛子发现了高乾的异常。高乾以前每天都要给打电话,每天都想见他,可现在几天也不露面,以为他很忙,打电话过去,却发现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高乾一直想和她同居,她坚持要结婚、有了新房以后才能住一起,对此高乾一直耿耿于怀,说她不爱他。是不是他因此生气了?媛子下班后晚饭也没吃就来到了高乾的住处。
敲了很久门才开。高乾一直躺在床上睡觉。屋里乱七八糟,冰箱里空空如也,厨房的塑料袋里放着好几个吃剩的快餐盒。
“你现在越来越懒了,饭都不做了。”媛子说。
“是啊。”高乾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气。
“到底怎么啦你?”
“没怎么。”
媛子仔细看高乾,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高乾一脸的慵懒和无所谓。
媛子生气了:“你要是对我厌倦了就明说,用不着做这样的脸色给我看。”
“我是对你厌倦了。我们分手吧,你再不要到我这儿来,我也不会再去找你。”
媛子想不到高乾会这么说,气得脸都红了:“你说的是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高乾倔头倔脑。
“好好!……我走!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媛子说着就往外走。出了门,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
站在门口的高乾,一脸泪水。
……
媛子终于明白了高乾的病情和心态。媛子觉得高乾现在的心态比病情对他的损害更大,要想治好他的病,必先治好他的心,而治心的工作非她莫属。媛子是那种不会轻易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而一旦爱上了,就会爱到海枯石烂。患上乙肝的高乾在媛子的心目中一样可爱和宝贵,她绝不会因此嫌弃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一点告诉他,让他重新充满生机与活力。她该怎样告诉他,他才会完全相信呢?
媛子决定用行动来告诉他。媛子的行动虽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足以让高乾的心受到强烈的震憾:她把她的东西搬了过来,和高乾住到一起。高乾坚决不让她搬过来,她坚决要搬过来,就像以前高乾坚决要她搬过来,她坚决不肯搬过来一样。高乾说难道你不怕传染吗?她说她已打过乙肝疫苗,不怕传染,她搬过来的目的,是要督促她积极治疗,乙肝并不是不治之症,完全可以治好。
高乾热泪盈眶。他为自己患上乙肝感到不幸的同时,又庆幸自己找到了媛子这样一个好女人。
经过中医和西医、口服和注射、抗病毒和提高免疫力等多种方法和药品的系统治疗,六个月后,高乾的乙肝达到了临床治愈:转氨酶降到正常,病毒DNA定性测试呈阴性。此时的他,按照医生的说法,已不是肝炎患者,没有传染性,只是一个乙肝带菌者,只要以后不喝酒,不熬夜,就可无虞。
在媛子的帮助下,高乾从乙肝阴影中走出来,以更加昂扬的热情和斗志,投入到生活和工作中。与毕盛的合作,就是这以后的事。
颜玉成听说了高乾在做“中国神方”系列产品,又看了“中国神方,一炮打响”的广告词,就嚷着要高乾送他一点样品,说如果吃了好,就告诉别人,吃了不好,就告诉高乾。结果他吃了以后,“性商”有了很大的提高。他打电话给高乾,说这个产品很好,他已向很多人推介,又问销得怎么样。高乾说销得不好,又把他现在的艰难处境告诉了颜玉成:继续打广告缺钱,到医药公司要钱又要不到,不继续打广告则前功尽弃,亏损大大的。颜压成说,产品这么好,还怕销不出去?你可以搞免费赠送啊!患者吃了好,自然会来买。高乾说,东西这么贵,怎么送得起?送的量不够又起不到作用。倒是可以考虑优惠酬宾。但广告是必须继续打的,颜玉成问哪个医药公司欠高乾的钱最多,高乾说是新特药公司。颜玉成说:“新特药?又是颜昆那小子!你不用愁,我有办法把颜昆约出来。”
嵇芳现在是重庆某制药公司驻金海市联络处的负责人。这个位置是颜昆绞尽脑汁为她设计的。颜昆早就想在自己公司名下成立一个销售中心,独家代理几个好产品,自己亲自运作,利润全落自己腰包,但又怕这样做意图如玻璃一样透明,别人看得清清楚楚,故迟迟未实行。认识了嵇芳以后,他又动过这个主意,想以嵇芳的名义来搞,但终究有些心虚,仍未付诸行动。后受到别人启发,想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办法。所谓重庆某某制药公司,那完全是个挂名,反正搞联络处无须办任何手续。联络处的实际工作内容,还是搞产品代理,而且完全是由他来运作,嵇芳每天只是接接电话,偶尔陪他出去应酬一下。
嵇芳现在住到了有名的“碧海花园”。这套房子是颜昆买的。颜昆说,只要她陪他三年,这套房子的产权就归她。
这天,嵇芳正在联络处上班,颜玉成进来了。颜玉成未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这多少显示了一点他与稽芳的关系非同一般。
“怎么是你?”稽芳说。
“怎么不能是我?”颜玉成说。
嵇芳起来,用一次性杯子在自动饮水机下接了一杯开水给颜玉成。她现在已是一身淑女打扮,但美妙的身材仍然像火一般伤人。颜玉成看着不由得就有了某种冲动。
“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颜玉成喝了一口水,酸酸地说。
“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嵇芳生气道,“谁是新欢,谁是旧爱啊?”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那么晚打电话,我都睡觉了。”
“是不是颜昆在你旁边,你怕他听见?”
“放屁!”嵇芳骂道,然后别过脸去,不理他。
“哟哟!现在好歹也是个白领阶层了,怎么说话还这么粗鲁?”
“对你就要粗鲁点。”
“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吗?”
“你特别讨厌?”
“好好,我讨厌,我是天下最讨厌的人!那请问嵇小姐,谁是天下最可爱的人?”
“谁都讨厌。”嵇芳说着,翻看起桌上的一本时装杂志书,意思是不想和颜玉成说话了。
“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一个忙。”颜玉成坐到了嵇芳的对面,一本正经地说。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能帮你什么忙?堂堂的颜大经理怎么会求我一个小女子帮忙?”
“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就算我求你。”
“什么事啊?”
“请你约颜昆出来。”
“你的货款不是已经拿到了吗?”
“这次不是为我,是为我一个朋友,高乾。我以前对你讲起过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现在急缺钱用,要是再拿不到钱,就只有跳楼了。”
“这忙我可帮不了。颜昆现在躲着客户。”
“请你务必想办法。”
“我没有办法。”
“你……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
“笑话!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做小姐的。”
“你!……想不到你几个月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
“好好!算我看错人了!……再见!”颜玉成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等一等!……”嵇芳喊道。
颜玉成回过头来,喜笑颜开:“你愿意帮忙?”
嵇芳低下头,柔声说:“你能不能叫裴子野到我这儿来一趟?”
颜玉成没想到嵇芳会想见他,接到颜玉成的电话后,愣了好一会。他虽然比颜玉成早认识嵇芳,但总共也就和她见过两次面,而且平时也无电话联系。她干吗一定要见他?――听颜玉成话里的意思,如果他不去见她,她就不愿帮高乾的忙。
裴子野满腹狐疑地敲开了嵇芳办公室的门。“你找我有事吗?”他问嵇芳。
“我就知道,你没事是不会来找我的。”嵇芳淡淡地笑着,说。
“我真的很忙……”
“听说你现在已经当了经理了?”
“也不是什么经理……”
“我没看错,我早就知道你会有出息。”
“你要我来就是要说这个吗?”
“男人见到我,就像苍蝇见到血一般甩都甩不脱,只有你,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谁说的?我还到热舞会所找过你呢?”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没读过什么书,又是个三陪小姐。”嵇芳想轻松地笑着说出这句话,但结果并不如意,眼睛里泪花闪烁了一下,“我以前说我上过大学,那是骗你的,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假话。你当时在心里笑我,我看出来了。”
“哪里哪里,其实那天在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你在那种场所工作,却那么渴求知识,真是不简单。”
“你又取笑我了!……这辈子没希望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多读一点书。”
“你还年轻啊!”
“我得趁年轻时多挣钱。”
裴子野默然无语。
“你瞧我,都说了些什么呀!”嵇芳笑起来,“其实,我要你来,是想背一首诗给你听。”
“背一首诗?……”裴子野大惑不解。
“是呀!”嵇芳还是笑着。裴子野觉得,她这一次笑得特别天真,特别美。
“什么诗?”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裴子野笑起来:“你还记得这两句诗啊?你现在知道是谁写的了吧?”
“当然知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两句诗是谁写的了。还想告诉你,我也已经知道‘卜算子’不是一首诗的名字,而是一个词牌名。”
第二天晚上,高乾、颜玉成、颜昆和嵇芳四人到市中心的避风塘饭店吃饭。裴子野有急事,未能参加。
避风塘装饰得颇有乡村风味,大厅中央有一株硕大无比的人造树,叶子闪光地碧绿,周围墙上挂着稻穗、红辣椒、玉米、斗笠、镰刀、犁等物品,餐桌、凳子都是朴实无华的土色,安装在大小不一的船形框架内,坐在里面吃饭,兼有坐在农家庭院和船上的感觉。
高乾端起酒杯对颜昆说:“颜总,今天您肯赏光出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敬你一杯!”颜昆也端起了酒杯:“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俩人把酒都干了。
颜玉成也拿起了酒杯:“颜总,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一切都在酒里。我敬你一杯!”说着干了杯。
颜昆说:“谢谢!”接着也干了杯。
嵇芳拿起酒杯说:“你们都是我的大哥,我这杯酒敬你们三人。”说着就要喝。
颜玉成拦住她:“敬酒哪有这个敬法?你一杯酒想要我们喝三杯?”
“你说说怎么敬?”
“得一个一个敬。”拿着,转脸向着颜昆:“颜总,你说是吗?”
颜昆尴尬地笑着说:“有道理,有道理。”
嵇芳对颜玉成说:“有本事咱俩个来,一对一地干!”
颜玉成做了个鬼脸:“我没意见。只怕颜总不乐意。”说着淫秽地笑。
颜昆也淫笑着说:“我没意见。只怕你吃不消。”
嵇芳放下酒杯,生气道:“你们俩个人合伙欺负我,我不喝了!”
高乾端起酒杯对嵇芳说:“来来,还是我敬你吧。谢谢你!”
嵇芳端起酒杯说:“还是高大哥对我好。”
俩人同时干了。
颜昆拿起杯子对高乾说:“来,小高,你今天破费了,谢谢你。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今天是第一次喝酒,咱们就多喝几杯。”
高乾此时已觉得脸有些发烫,头有些发晕,于是说:“颜总,今天本应当敬你几杯,可我酒量不行,不能多喝……”
“这你就太见外了哟。咱们兄弟一样,一起喝几杯酒,有多大事?”
“不是这个意思,颜总,是我真的不能喝。”
“你这就不够朋友了!”颜昆有些不乐意了,“你今天约我出来,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是一件让我很为难的事!我本不想出来的,但小芳说你们是好朋友,一定要我来,我也就来了。我想,大家既然是朋友,就要真心相待。”
“真的很感谢你,颜总,我对你绝对是一片诚心,我的为人……”说着指着颜玉成说:“他是最清楚的,你问他我是不是实在人。”
颜玉成很客观地对颜昆说:“高乾确定是个实在的人,他的酒量确实不行。”又转脸对高乾说:“既然颜总那么诚心诚意,你就再喝一杯吧。”
颜昆说:“你说你是个实在人,我也相信,这样吧,咱们今天来一回实在的。我不是还欠你十几万的货款吗?你喝一杯,我付你一万元钱,喝十杯,就付十万。你看怎么样?”说完朝嵇芳笑了一笑。
一时大家都无话。
嵇芳第一个打破沉默,拍着巴掌笑道:“好啊,好啊,一杯酒一万元,这个生意可以做。”
颜昆说:“我这是‘最惠国待遇’了。其他人休想捡这样的便宜。”
颜玉成说:“要是他喝了二十杯呢?”
“二十杯就给二十万!”颜昆豪气冲天。
高乾的喉咙“咕噜”响了一声,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颜总说的可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那好吧。”
那天晚上,高乾喝了十一杯白酒,杯子不大,只能装半两酒,酒的度数也不高,48度。
开始几杯很难受,喝到后来,反而没什么感觉了。本来打算顶多喝十杯,可喝完了十杯以后,觉得还挺得住,就又喝了一杯。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脸红,头晕。肝脏那儿不但不痛,反而觉得舒服。
颜昆笑着说:“你们瞧,他的酒量大着呢!脸红并不代表不能喝酒。”
当晚回到住处,媛子闻到他一嘴酒气,很生气也很着急,骂他不要命了,又问他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高乾笑着说感觉挺好的,他还不至于那么娇气,喝一点酒就得上医院。当晚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得稍微晚一点,但总的感觉也没什么两样。他早饭也没吃,就直奔新特药公司,拿到了十一万元的转帐支票。后又到银行办了入帐手续。
晚上很高兴,做了好几个菜。但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开始感到肝脏有些不适。
次日早上媛子就发现他眼睛巩膜发黄。他觉得四肢无力,恶心。媛子陪他上医院。下午检查结果出来了:转氨酶1千多单位,胆红素280单位。此时的高乾已全身发黄,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医生诊断为“慢性重症肝炎”,于是进了抢救室。
裴子野、颜玉成、毕盛来到了医生办公室,找到了高乾的主治医生。
“情况不太好,他的肝都萎缩了,有三分之二的肝细胞坏死。”医生说。
“还有救吗?”裴子野的心直往下沉,他知道病情的严重性。
“这种情况预后是很差的,好在他年纪还轻,神智还清醒。”
“有什么好药尽管用啊,医生,钱没问题。”颜玉成说。
“促肝细胞生长因子,白蛋白都用上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要是能吃下一点东西就好了。”
颜玉成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要是我知道他有肝炎,那天就不会让他喝那么多酒了。咳,怪我啊。……”
毕盛说:“做OTC产品路子还是对的,可没想到……咳!……”
一个星期以后,高乾的病情再度恶化,出现了“胆酶倒错”(胆红素升高,转氨酶反而降到了正常水平)现象。
颜玉成打电话要颜昆过来。颜昆说他忙,不能来。嵇芳、梅芷和刘健都来了;梅芷的肚子已经大了,行动困难。
高乾的母亲和姐姐从遥远的家乡赶了过来。他父亲早逝,是由母亲和大他10岁的姐姐含辛茹苦拉址大的。她们俩个都是黑而且瘦,有一张因受风吹日晒而皮肤粗糙的脸。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她们见到头发蓬乱、一身黄染的高乾后,并没有嚎胸大哭,也没有低声抽泣,只是坐在他身旁,紧紧抓住他的手。
大家的眼泪都忍不住往外流。媛子哭出了声。
高乾的母亲说:“都怪我们高乾没福啊。”
高乾永久地走了。他的骨灰被他母亲和姐姐带回了家乡。
媛子、裴子野、颜玉成、毕盛坐在高乾以前居住的屋里,沉默不语。旁边桌上,摆着高乾的一张放大的彩色像片;高乾温和地对大家微笑。
良久,颜玉成抬起了头,眼睛里闪着火光:“颜昆那小子竟然看都不来看一下!”
裴子野咬牙说:“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媛子说:“我要去告他。”
毕盛说:“没用,告不了的,用什么罪名告他?――得想其它办法。”
颜玉成说:“让他老婆去揍他!”
裴子野说:“还要把他受贿的事也捅出来,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毕盛说:“做OTC产品路子还是对的,可没想到……咳!……”
晚上十点多,碧海花园的一套住房门前,一个凶神恶煞的胖女人正使劲地敲门,她后面站着两个瘦男人。
门开了,胖女人冲上去恶狠狠地一甩手,给了门后的嵇芳一巴掌。嵇芳的脸上马上有了五个红手指印。“臭婊子!”胖女人骂道。
里屋的颜昆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胖女人一头顶过去,把他顶到了地上。“臭男人!你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小婊子!”又对身后两个男的说:“给我砸,把这屋里的东西全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