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位杂志编辑兼撰稿人,他不用坐班,薪水还挺高。他喜欢深夜写稿,白天补觉。他生活精致,穿小众的牌子,经常自己下厨煎熬营养汤水,甚至喜欢做红酒面膜。他每天写博客,写他和朋友去哪里寻觅美食,去哪里泡夜店,去哪里看电影。但是我知道,深夜还在独自写稿的人是孤独的,否则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写博客。
我和他喝咖啡,谈到职场孤独感这个话题。他笑说,现在好多了,刚毕业的时候孤独感特别强烈。当时,他应聘到一家门户网站当编辑,该网站有个特色:员工压力大,老人不乐意带新人。他刚去两个星期,对网页编辑还没摸到门道,就被要求独立完成一个热点专题的整版编辑,他虚心去求教身边的同事,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没有人愿意花费自己的工夫教导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小子,即使提点两句也是很不耐烦的样子。最后,他只好把前辈做过的热点专题复制过来,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修改,换上新的内容。他笑着说:“当时真的感到挺孤独的,尽管整个办公室里都是人。”
很多时候,孤独感都是不经意间突然来袭的。他还提到他家十四层的楼梯,有时因为加班归家太晚电梯停载,就不得不深夜一个人爬楼回家,爬到一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会觉得又累又孤单。这种孤独感,也许只有深夜加班的单身汉才能体会到。因为对已婚人士来说,即使回家再晚,也知道家里还有人会为你开门。
很多职场人之所以觉得孤独,并不是因为缺乏合得来的朋友或同事,而是因为自己的苦楚别人触摸不到——无从理解,也就无从分担。有一位供职于国家机关的女性处长,手下有三个兵,其中一个是年纪比她还大的老同志,马上就要退休也不怎么干活。还有两个都是毕业不久的新人,工作态度不端正,心思全花在了逛街和谈恋爱上,一下班就跑得无影无踪。所以,这位处长晚上经常一个人加班,独力完成上面交办的种种任务,有时还因为赶不出活被别的部门责怪。不知道的人,觉得她身为领导挺风光的;知道的人,恐怕只有晚上陪她呆在办公室的清洁工了。
孤独是一种常见的情绪,适当的沟通可以迅速缓解这种症状,但中国人似乎总觉得有些情绪难以启齿。比如说,你肚子疼,可以给另一半打电话撒娇,说你不舒服。你加班累,可以给家人打电话抱怨,说你快撑不住了。可是,如果你好端端的给别人打电话,说自己感到很孤独,对方多半难以体会你的感受,甚至觉得你有些小题大做——这年头社会节奏这么快,奥运火炬满世界跑,藏独分子忙着闹独立,您老人家还有工夫孤独,不是吃饱了撑的吧?
所以,我们只能一个人孤独,并尝试化解这种突然来袭的情绪。比如,喝一杯热牛奶,翻几页杂志,听一张音乐CD,在地板上走几圈,整理一下杂物,甚至看几眼新闻联播,这样也许就够了——上好闹钟,郑重睡去,第二天醒来,你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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