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刘健和梅芷的婚礼以后,裴子野忽然不喜欢医药代表这个职业了。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本科毕业生,这样整天低头哈腰陪笑脸,还要不择手段搞竞争,屈辱得没尊严,卑微得没地位,辛苦得没安逸,还委屈得没有名声,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你看那些身兼一官半职的人,成天有人围着、捧着、求着,日子过得多神气,多滋润,多快活,而且还多高尚!――得了一个外号叫“人民的会仆”。他们要是晚上偶尔加一次班,或者吃饭只吃一包方便面,或者上班挤一次公共汽车,或者几个月不回家,就会有感人至深、回肠荡气的文章或电视短片出来,说他们为了国家和人民的的利益不辞辛苦,鞠躬尽瘁,而加班、吃方便面、挤公共汔车、几个月回不了家这对医药代表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你看那些医生,成天坐在宽敞的办公室上班,被病人敬若天神,被医药代表敬若财神,开刀可以拿到红包,开药可以拿到回扣,多神气,多滋润,多快活,而且还多高尚!――得了一个外号叫“白衣天使”。而医药代表的外号是什么呢?――“药贩子”!裴子野想,当初哪怕是回到县城里做一个医生,也比医药代表强啊。
恰在这时,报纸上凳了一篇方章,题目叫“下辈子再也不做药了!”是一个老医药代表口述、记者笔录的,其中历述了做医药代表的种种酸辛与艰难,认为真不是人做的。裴子野看了,“于心有戚戚焉”,越加消沉。”
白天裴子野呆在屋中不想出门。陈向前到下面的市场检查工作去了,临去以前还叮嘱他一定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把王盈抢走的几个医院争回来。徐丰一大早就出去了,劲头很足,和裴子野刚来时一样。裴子野像是全身的骨头散架了,全身的肌肉萎缩了,全身的血液干枯了,提不起一点神,出不来一点劲,什么事也不能做,连电话都不想打,不想接,电视都懒得看,音乐都懒得听。他干坐着或干躺着发呆。
夜幕降临后,裴子野却来了精神。他到楼下的小餐馆狠狠地吃了一顿,就走到热舞会所看表演,喝酒,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很晚才回屋。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三天晚上,他在小餐馆吃饭时,收到了颜玉成一个短信:“好消息,国家妓委将调低小姐收费,降幅可达35%,另将实行单向收费,只收插入费,免拨出费,射程远近、精子多寡也将纳入计价依据。”看后不禁咧嘴一笑。颜玉成那里总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短信,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说不定还是他自己的杰作。如果真是他的杰作,也算是一个天才了。这样想着,颜玉成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他正在他住处附近的“佳人洗头房”,问裴子野想不想过去。裴子野听到了电话那头小姐轻柔的调笑声。以前颜玉成曾多次喊他去洗头房“洗头”,他都谢绝了,但这一次他突然想去。
裴子野打的来到了洗头房,见颜玉成正头靠着小姐的酥胸,微睁着双眼,享受着小姐的洗头服务,头上满是白色的泡沫。洗头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洗发水的味道。正对着门的长椅上,一溜坐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一丰腴的小姐迎上来,问:“先生洗头吗?”颜玉成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他,头也不回,暧昧地笑着,说:“洗吧,很舒服的。”裴子野没有拒绝,就坐到了大玻璃镜子旁边的皮椅上。
洗发头,小姐问:“先生要不要按摩?”裴子野的眼光寻找着颜玉成,问:“我那位朋友呢?”小姐说;“他已经进去做按摩了。”裴子野没多想,就跟着小姐进去了。
进了里面一个小房间,小姐顺手把门栓上了。房间里亮着一个红色的小灯,气氛就像刚才颜玉成的笑容一样暖昧。裴子野的心“咚咚”地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他躺在狭窄的小床上,小姐的身子挨着就过来了,嘴对着他的嘴,呼出的热气喷到了他的脸上,问:“先生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吗?”裴子野咽了一口口水,说:“是啊。”
小姐的手在裴子野的肚子上,大腿上摸了几下后,就一把抓住了他下面那已经昂然挺立的玩意儿。
“哎哟,这么大啊!”小姐说。
裴子野翻身起来,粗鲁地把小姐在了身下……
裴子野和小姐从里屋出来,脸不禁有些发红,眼低着不敢看人,好像别人都在嘲笑他,说他是一个嫖客。小姐泰然自若,好像和他没发生过任何关系,说:“坐下把头发梳一下吧。”裴子野不想久留,可颜玉成还没出来,只好坐下让小姐梳头。
过了一会,颜玉成才从里面出来,一副很疲劳又很满足的状态。
“那位小姐很敬业,任劳任怨,让我换了好几个姿势。”出门后,颜玉成对裴子野说。
“是吗?”裴子野的脸又有些发红。
“我以前来过一次,――那是很久以前了,认识稽芳以前。”
“对了,稽芳怎么样了?你不是说她和你在一起吗?”
“别提她了。怎么说呢?只能说她是个婊子吧。――她又和别人好上了。”
“谁?”
“她不告诉我。但我猜,就是颜昆那个老色鬼。”颜玉成把稽芳去颜昆那儿回款的事告诉了裴子野。
“这么说,你把一位美女带进了我们这一行。要是稽芳真做起药来,那比我们两人都要强啊。”裴子野回忆起第一次和稽芳见面的情形。
“威力无比,再强的堡垒都会被攻被,只要这堡垒的守护者是男人。”颜玉成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遇见稽芳时的冲动。
他俩一起来到了颜玉成的住处。
颜玉成一个人住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但却让人觉得空间还不够大。饭桌上、冰箱上放着用报纸盖着的菜碗,用过的碗筷堆满了厨房,装满了长短不一的烟蒂的烟灰缸,以及杂乱的报纸、药品宣传资料、各种药的样品到处都是;屋里还可看到各种“艺术品”:绿玉烟嘴、紫砂壶、石雕的奔马、金箔画、油画……等等,让人大饱眼福。屋子四周的墙壁让人想到火车小站的站台,斑驳晦暗。他俩进屋以后,颜玉成要裴子野坐到卧室的床上――只有床上才有空地,并递上了软盒中华烟,――不管谁来他都不倒开水,只递烟,因为他自己也不喝水,只是一根一根地抽烟。
两人抽着烟,话题又回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到了洞口,我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进去,但尽管是进去了,对她还是一无所知,还是充满了好奇和神秘的冲动。”颜玉成感叹道。
“我真想不到梅芷会和刘健好,”裴子野沮丧地说,“而且这么快就结婚,这么快就――你注意到了吗?――怀孕了。……”
“刘健这小子,我早就看出来不是个好人,谁知道他耍了什么手腕?你看他在婚礼上对梅山泉还有其它医院院长那股讨好的劲头,让人恶心。”
“我真后悔介绍梅芷和刘健认识。”
“不过,对女人还是没必要太认真。赚钱才是硬道理。现在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你说的也对。”裴子野低头想了好一会儿说:“不过,我觉得,干我们这一行,赚钱也太难了。”
“那干哪一行是容易的?”颜玉成像是在质问他。
“你看了报纸上登的那篇方章吗,――《下辈子再也不做药了》?”
“我看了。说这话的人肯定和你一样,没经历过其它行业。我告诉你, 如果你没有背景,又没有资金,又不想冒很大的风险,那做药就是你最好的出路。”
“整天跑来跑去陪笑脸,你不觉得难过吗?”
“难过不难过主要看你怎么想。跑来跑去正好锻炼身体。不跑来跑去整天呆在屋里好过吗?陪笑脸,人生本来就是互相陪笑脸。你陪笑脸是为了赚钱,赚到钱后上饭店也好,上商场也好,到夜总会也好,去发廊也好,就可以让人家为你陪笑脸。你想要别人为你陪笑脸,你就要先给人家陪笑脸,你想要以后少陪笑脸,那现在就得多陪笑脸。谁在社会上混不要陪笑脸?药剂科主任整天板着脸挺神气,你不想想他们坐上这个位置,以前陪过多少笑脸?”
“话虽是这么说……”
“我好歹比你大几岁,你听我的没错,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抓住眼前的机会吧!”
“什么机会?”
“你们公司为了和南国公司抢市场,不是说可以不惜代价吗?趋这机会,你何不向公司多申请一些费用,一来可以扩大你们公司的市场,二来可以多结识一些有用的人,为你以后当老板做准备。”
“我不想和王盈抢市场。”裴子野懒懒地说。
“只怕她不会这么想。”颜玉成微笑地看着裴子野,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秘密。
第二天,裴子野在屋里就有些呆不住。他不想去抢王盈的市场,但自己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打下的市场是绝对不能让王盈抢走的。他骑着自行车,首先来到了省肿瘤医院。
省肿瘤医院是他的半璧江山:血源胶囊在这一个医院的销量就相当于其它所有医院。其它医院能丢,这个医院绝对不能丢。但这个医院又是他最不放心的,帮他进药的陈向前他已下台,新上任的熊主任自上次在金海大饭店旋转餐厅一起吃过饭后,虽和他见面时也客气地点头,但总和他拉开着一段距离。裴子野见到他总有些不太得劲。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神奇的:有的人你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很亲切,很自在,很熟悉,有的人你和他相处了一辈子也始终是个陌生人,还有的人你和他刚见面就觉得不对劲、反感甚至厌恶。裴子野和熊主任大概彼此在对方的眼中和心中都属于第三种人。
熊主任的小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前不久收过他购物卡的周采购见他进来,在坐位上朝他点了一下头。他掏出烟递过去,塞暄了几句,问:“我那药销得怎么样?”
周采购说:“怎么,你还不知道?”
裴子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从周采购的神态里,他已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问:“知道什么?”
“这次进药,进的是另一个牌子。”
裴子野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打过电话,可你的手机关机。”
裴子野终于缓过神来,问:“熊主任呢?”
“他不在。”
“到哪儿去了?”
“说是到哪儿开会去了,这两天都不会回来。而且,你找他也没用。”
“怎么?”
“人家那药是通过院长进来的。是由金卫医药公司送过来的。”
裴子野的眼前立即浮现出吴经理和高一宝的面容。
“你也知道金卫医药公司的背景……”周采购继续说。
裴子野想,王盈肯定是凭借较低的扣率,让金卫医药公司做了她金海市的独家经销商。陈向前以前有过让金卫医药公司做经销商的想法,图的是它在金海市各医院的良好关系,但因它扣率压得太低,世顶公司无法接受,最后没谈成。
裴子野仿佛看到省人医、市一医院以及市中医院的血源胶囊也纷纷换成了南国公司的牌子。
一场恶战难以避免!裴子野全身的神经被唤醒,血液被激活,争强好胜的自信心和虚荣心像夏天的菏花一般蓬勃地盛开。梅芷和刘健结婚在他心上留下的阴影扫除了一大半。
首先当然是向公司要费用,因为有马玉能开的金口在先,费用很快就批下来了。
再就是向公司要GMP证书。GMP证书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
可市场不能等,必须马上行动。
除暗地里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外,南国公司公开的竞争手段是价格和扣率。它的价格和扣率为什么能这么低?因为它的成本低。成本为什么低?因为它厂房小,设备差,人员少。世顶公司的动态连接提取,喷雾干燥,干法一次制粒等设备以及严格的质检程序可以保证血源胶囊的优质高效和小体积,南国公司显然不行。想到这里,裴子野有了主意。他弄到了三个批号的南国公司的血源胶囊,送到市药检所,找到陈向前在药检所工作的一个同学,请他们好检验一下,看质量合不合格。然后,他又到当地一家最有影响的晚报,找到一个记者,答应出一千元钱,要他写一篇文章:药品竞争不能只看价格。
一个星期后,检验结果出来了,令裴子野失望:南国公司的血源胶囊符合国家的质量标准。不久,《药品竞争岂能只看价格?》的文章也在晚报上登出来了。文章登出来后,很多读者打电话或写信给报纸,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对此问题感兴趣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报社最后决定开辟一个专栏,来讨论这个问题。讨论到后来,矛头集中到药品回扣和药价虚高上,完全偏离了裴子野当初要记者写文章的初衷。
由此引发的后果更令裴子野完全想不到:省卫生厅决定在全省开展一次药品回扣的大检查,省物价局决定成立药价审核办公室,凡市场上流通的药品都必须先审核价格,同类产品的价格一律向低看齐。
药品回扣大检查主要在医院进行,分三个阶段:第一,自查,医院里凡和药品接触的工作人员自己检查自己,有没有收过回扣;第二,他查,也就是互相检查揭发;第三,总结,并在总结的基础上制定有关预防措施,一 时间,医院里人人自危,医生和药剂科的药师见到医药代表,就像遇到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歪打正着,机会到了!”看完关于药品回扣大检查的报导以后,裴子野关掉电视,兴奋地回过头来,对坐在沙发上的徐丰说。
“连医院都不敢去了,有什么机会?”
“我们不去医院,但病人可以去医院啊。”
“病人去医院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找几个人装成病人啊!”
“你是说……?”徐丰恍然大悟。
“哎!……关键是,这几个人到哪儿去找呢?”
“倒也是。这几个人得非常可靠,而且还得会说话,像真有那么回事。”
“最好是我们的亲戚,至少也得是朋友。”
“我们都是外地的,在这儿哪有亲戚、朋友啊……”
“咳!我们怎么这么傻?各地不都有我们的人吗?要他们轮流上来不就行了?”
“对啊,他们是最好的人选!”
想了一会儿,徐丰又说:“还可以电话投诉,这样就更好办了,我们两个都可以。”
“就这么办!”裴子野右手拳头击在左手掌心里,“等几个医院把南国公司的药停了以后,估计我们的GMP证书也能拿到手了。到时候,我们拿着GMP证书,不怕医院不进我们的药。”
“如果所有的医院都换成了我们的产品,我真怕王盈会气疯掉。”
“疯掉就疯掉!”
一个星期以后,裴子野的计划取得了初步成功:省肿留医院、省中医院和市肿瘤医院停了南国公司的血源胶囊。这天晚上,他和徐丰买了几瓶啤酒,比平时多炒了几样菜,打算庆祝一番。
二人正碰杯,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他们扭头朝门口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那人是王盈。王盈的脸已气歪了,气青了,两眼喷出的愤怒与仇恨之火足以烧毁整个天空里的天使和整个地狱里的魔鬼。
“裴子野,你这个臭杂种!我操你妈!……”情急之下,王盈竟然表现出她有同性恋的欲望(也怪专门供女人骂人用的话太少了),“你这个畜生,毒蛇,恶狼,疯狗,癞皮狗!流氓!流氓无赖!小人,卑鄙小人!你根本就不像男人,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是疯狗!癞皮狗!……”
裴子野惊讶地问:“怎么啦,王姐,干吗骂人啊?”
“你不得好死!你在家会遭雷打,出门会被车撞,会遇到强盗,将你五马分尸!飞机会掉到你头上,原子弹都会专炸你……”王盈只图骂得痛快,已经置现实逻辑于不顾了。
裴子野一点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说:“王姐,来,坐下慢慢骂。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啦?”
“你是个没良心的小人!我当初瞎眼,看错了人!……”
“我怎么啦我?”裴子野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啊?”
“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不是你去医院投诉,说我们的药有回扣,吃了拉肚子吗?不是你是谁?”
“哎呀,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这几天我坐在家里,什么地方都没去,不信你问小徐。”说着指了指徐丰。
徐丰傻呵呵地笑着。
“无耻……”
“怎么,你的药遭人投诉了?”裴子野问,一副很关切的样子,“不过,王姐,我要劝你一句,医院现在查得这么紧,还是小心为好啊。现在去兑现,不是正撞在枪口上?”
“做得好,做得好!……”王盈冷笑着,“不过,我劝你不要太得意,有你倒霉的那一天!你小心你的药……”
“我怕什么?我们的药质量有保证,吃了绝不会拉肚子。我们公司要拿到GMP证书了。”
“GMP证有屁用,我叫你照样停药!”
“停了我们再去恢复,反正是公司出钱!你就不一样了,全得自己掏腰包。”
“你……”王盈气得浑身哆嗦。
“王姐,其实,我本来无意与你争夺市场,是你先抢走了我的省肿瘤医院。你让我明白了,人生随处是战场,为了利益,有些事难以避免――这话也是你说的。”
“裴子野!……”王盈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幕让裴子野的灵魂颤栗不已。王盈冒火花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了泪花,声音由坚硬尖利的骂腔变成了软弱可怜的哭腔:“你这么做是要逼死我吗?”说着泪珠从眼睛里流出来。
裴子野和徐丰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王盈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坚强、泼辣,没想到会有如此可怜的形象。过了好一会,裴子野想到应该扶王盈坐下。
王盈顺从地坐下,低声抽泣起来。
“没有一个人帮我,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帮我!所有的人都和我做对!从小就是这样,连我父母也不帮我,全靠我一个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裴子野,“我难道就这么讨厌吗?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很讨厌?”
“不不,王姐……”
“为什么你总是叫我王姐?我看起来很老吗?”王盈可怜巴巴地问。
“不不,不老,不老,怎么会很老呢?其实我比你老,我……咳……”裴子野有些语无伦次了。裴子野只知道王盈比自己先到世顶公司,但年龄到底是多大,还真不知道。”
“那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丑?……”裴子野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看王盈;王盈虽然算不上漂亮,但却一点也不丑,而此时的王盈更是楚楚动人。他的心动了一下,说:“你一点也不丑。”
“也不漂亮,是吧?”这些问题似乎在王盈心底很久了,趁她软弱的时候全部要冒出来。
“不是不是……”裴子野的汗都出来了,“不是不漂亮,你是属于那种……气质很好的女……孩。气质美是一种更高级、更长久的美……”。
“我知道你的意思!”王盈望了裴子野一眼,停止了抽泣。
他们达成了口头协议,以后和平共处,互不侵犯。